当前位置:学识中文吧 > 专题 > 热点专题 > 长篇小说连载:旮旯窝人在上海(十五)
手机版

长篇小说连载:旮旯窝人在上海(十五)

来源:学识中文吧 阅读:1.47W 次

29

长篇小说连载:旮旯窝人在上海(十五)

封住尘香花已尽,日晚倦梳头。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闻说双溪春尚好,也拟泛轻舟。只恐双溪舴艋舟,载不动,许多愁。

五朵的嘴角滴着血,一滴一滴,落下,在白睡衣上开出一朵朵小红花。她低下头,绝望的泪,一滴一滴,落下,在白睡衣上倏然不见了。只有小红花变成大红花,越来越大。前襟被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,耷拉在胸前,雪白的前胸,雪白的肩膀都裸露了。眼前的那个男的,脸抽搐着,扭曲了,被大红花染红了,红眼红冠子的红斗鸡。

五朵冷冷地呆坐着,没有动,她眼里闪着藐视决绝的光。

“想离婚,别想了,啊!亲爱的,我离不开你。”曲兵泰忽而从斗鸡变成了温软的绵羊,匍匐在五朵的脚下,吻着她雪白的脚趾,一点点往上揉抚,直到把毛哄哄的头拱进五朵开着小红花的睡袍里,浑身颤抖着,在散着腥香味的毛发里拼命地吮吸着。“滚开,滚开”五朵推着高高顶起的睡袍,那白色的大包坚实地钉在她的大腿根,要吸干她要炸裂她。她开始翻江倒海地呕吐,嘴角崩裂的伤口,流着红的黄的五彩的混合液体,撒落在高高鼓起的睡袍上,散发出阵阵酸腥。她极力挣脱那鼓包,连滚带爬地躲进墙角,瑟瑟发抖。

“亲爱的,想死吗?今晚我让你享受一下生不如死,好吗?”曲兵泰慢慢朝着五朵爬过来,闪着黑光,乱草的头发上粘着几星发黄的黏液。“求求你,求求你!不要这样,孩子会听见的!”五朵跪在床角,头深深地埋进臂弯,双肩颤抖着低低抽泣。

“顺从我吧,不然,让女儿来看看,她一定很喜欢,啊,你的宝贝看见了会是什么样子。来,亲爱的,我去叫醒她”曲兵泰转过身去。“不要,不要叫醒女儿,不要这样!我听你的,我,我,呜呜呜……”五朵跪着趔趄着身子从墙角往外爬,伸长了胳臂,想要抓住曲兵泰:“求你了,不要这样!呜呜呜……”“这就对了,听话啊,听话就好了,来吧,小绵羊,要是再哭,我可生气了。”曲兵泰弯腰,一把抓起五朵的长发,往她身后撕扯着,五朵的脸被拽得高高仰起,曲兵泰赤红的脸贴住五朵惨白的脸,闭上眼睛,微微狞笑着,摩挲了一会儿,又伸长舌头,在五朵干裂的嘴角上舔了舔,砸咂嘴:“这味道太美妙了!亲爱的,来,听话,躺下,慢慢躺下……”五朵闭上眼睛,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,她不敢挣扎,任身体倒下,被挤压被啃噬,疼痛了麻木了,没有感觉了……

天亮了,又一个魔鬼的夜,在黎明的曙光里死去。那混合着高尚与鄙耻,体面与下流的邪恶之躯,在五朵的身上压了一夜。他累了,滚落下去,直挺挺躺在床上,像一具僵尸。五朵的身下,重蓝色的床单上,浸透一摊乌红的血渍,指肚大小的血块,压瘪了,这嚯嚯跳动的生命,僵硬了。五朵惊悸地瞪大眼,轻轻抚摸着,忽而大哭大叫起来:“是你,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,曲兵泰,你这个魔鬼!呜呜呜……”五朵疯了一样,拳头雨点般砸在曲兵泰的身上。曲兵泰一动不动,任五朵在他身上放肆踢打,好一会儿,他突然起身,跪在床上,伏下身,呜呜呜痛哭起来。

白天,一切又恢复了正常。在外人眼中,这是令人羡慕的小两口。男人是大学数学教授,平日少言寡语,外表文质彬彬。女人是高中语文老师,白净温顺,柔言细语。走在路上,让多少人羡慕。认识的人会说:“五朵,你有个这样的好男人,好有福气!”五朵笑着却心如刀绞。

七年前,他们结婚第一天,五朵就感觉哪里不对劲,半夜里,客人陆续走后,曲兵泰一改婚前的甜言蜜语,温柔体贴,恶狠狠地盯着她看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以为他太累了,上去轻轻挽住他,想安慰安慰,谁知这个男人不说一句话,像饿狼一样扑过来,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,在撕裂的哭声里结束了她的处女生涯。那一夜,她未曾合眼,流了一夜泪。她不知道,婚姻为什么会这样!也许,明天会好。可是,两天过去了,两个月过去了,几乎每个夜晚,都是魔鬼降临。她怀孕了,怀上了魔鬼的孩子。

五朵忍受不了,第一次哭着给妈妈说,妈妈不相信,还责怪她:“曲兵泰是多温柔善良的男人,你不要鸡蛋里面挑骨头,这么大岁数了,找一个大学教授,容易吗?”她忍着泪沉默了。第二次给大姐说,大姐怀疑地看着她:“阿妹,男人都这样啊,白天是天使,晚上是魔鬼,你有了他的孩子,要怎么办?忍忍吧。”她又咽了咽眼泪。妈妈和姐姐私下里劝说曲兵泰,他很愧疚地认错:“对不起,妈妈,以后我温柔些就是了。”妈妈很满意,姐姐抱怨说阿妹事儿多。夜晚来临,曲兵泰更加张狂肆虐,魔鬼要报复,花样百出。那冒着野性的毒液伸进五朵的嘴里,清风细雨的宋词在粘稠的黑洞里轰然陨落,绝望地死掉了。眼前恍惚飘满了瑟瑟的梧桐叶,在小提琴的幻影里如诉如泣。

也许是五朵等的太久了,巴巴空等着没有承诺,没有结果的少女时代的初恋情人,一切好像真的远去了。再回首,已过去十四年,二十九岁,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,就知道今生注定逃不出他的手心,完全迷失在这个文艺男青年、大学数学教授的魅力之下。于是,一场快如闪电的婚姻来临了,一场刻骨铭心的噩梦开始了……

30

薄雾浓云愁永昼,瑞脑销金兽。

佳节又重阳,玉枕纱橱,半夜凉初透。

东篱把酒黄昏后,有暗香盈袖。

莫道不销魂,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。

三十六岁那年秋天,五朵第三次流产了。每一次的折磨,都如剜心,跳动的生命在黑夜的魔掌里被捏碎,那是属于她生命的一部分,每一次,她都吞咽掉自己的生命,选择泣血沉默。这一次,她还是。

五朵晕倒了,在课堂上,教室里一片哗然,她被送往医院。子宫大出血,失血过多,昏迷不醒,子宫全部切除了,差点丢了命。两天后,五朵终于醒了,真相大白了,在结婚七年之后,曲兵泰这个披着羊皮的狼终于现形了。两家人难得到齐了,隆重沉痛地坐在一起。

五朵家十几眼睛双虎视眈眈,怒火中烧。曲兵泰家里只剩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张曼莲和二哥曲兵红。张曼莲不禁悲从中来,放声大哭,边哭边趔趄着身子往地下跪。荣强一把拉住张曼莲的胳臂:“大妈妈,这不是你的错,这是姐夫的错。”“荣强,以后不要叫曲兵泰姐夫,他不配!”大荣咬牙切齿:“曲兵泰太能装了,瞒过了我们全家,我们家都责怪小妹太多事儿,小妹受这么多年的苦,我们都冤枉她,呜呜呜”大荣哽咽了。“对不住了,亲家母,亲家公,我这个当妈的没有教育好孩子,对不起”张曼莲满头白发微微颤抖,纵横交错的皱纹里溢满悲痛。“对不起,有用吗?我妹妹每日里被折磨地死去活来,流产三次,居然都自己咽了,这个痛你能用三个字,对不起,就完了吗,今天,你们家不交出曲兵泰,别想安生!”大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,她的眼里的火焰好像准备随时烧掉曲兵泰。

张曼莲又一次挣扎着身子,噗通跪倒在地:“亲家母,亲家公,大荣,求你们了,就饶了阿泰吧,他好歹跟五朵夫妻一场,还有女儿,看在孩子的份上,请饶了他吧。”周围人沉默了,只有张曼莲呼哧呼哧的抽泣。“起来吧,别伤了身体,都这么大岁数了,这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儿”五朵的妈妈忍不住了:”可怜天下父母心,阿泰他妈,你告诉我实话,阿泰这样,你当妈的什么都不知道吗?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呢?在我们家一直表现很好,根本看不出来”。

这一问,张曼莲哭的更痛了。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撕扯着她的心,她以为会永远埋藏起来,可是,往事又死灰复燃,重现心头。那是1967年初秋,那时,曲兵泰的父亲曲元啸是一个知名大学的物理教授,那天他正在办公室备课,被他的学生们用一根绳子套在脖子上,拉倒在地,拖着就走,曲元啸几乎窒息,他用双手使劲拉住绳套,在地上足足拖了百米,他俩腿在地上踢腾着,脸憋的紫红,眼珠子几乎要爆裂出来,快拉到街上的“斗鬼台”时,他晕了过去。这些红小将仍然不罢休,在曲元啸的头上泼了几盆凉水,几脚踢在腰上,背上,未醒,又一脚,踢在脑门上,醒了。戴上高帽、挂上牌子、跪着,趴在地上,头上顶着拿厕所的纸篓,红小将还让他喊着“我是社会主义罪人,是黑牛鬼蛇神”。曲元啸紧闭嘴巴,红小将们拿出一瓶墨水,撬开他的嘴,灌了进去。在人群中的曲兵泰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切,趴在地上大哭,哭着哭着忽而又笑了,他笑着跑回家,狂笑不止,他疯了。

他手舞足蹈,高兴地喊着”我是社会主义罪人,是牛鬼蛇神”。妈妈颓然倒地,晕了过去。醒来时,大哥也被红小将带走了。大哥曲兵来跟父亲同在一所大学,说了几句激进抱怨的话,被揪住了尾巴,与曲元啸是同犯,被关进了牛棚。不知在牛棚中被如何折磨,后来,曲元啸用玻璃割腕自杀,大哥曲兵来撞墙而亡。一家子只剩下母亲张曼莲和老二曲兵红,老三曲兵泰。曲兵泰看完父亲的批斗会,当场疯掉后留下了病根,痴痴傻傻,疯疯癫癫。直到遇到了一个江湖疯医,他的人生才开始有了转机。

曲元啸离世第五个年头,1972年开春的一天,张曼莲买菜回家,转过一个巷子,看见有一个穿破烂衣衫的老头坐地上,低着头,靠着墙,看不出任何表情。他听见脚步声,微微抬头,眯着眼,像在沉思,抑或在回忆,他的眼光炯炯深邃,脸清瘦淡然,似有仙气萦绕。身前一顶破旧不堪古老怪异的黑帽子,是乞讨放钱用的吧,还不像是,口朝下,张曼莲奇怪地想着,从他身边匆忙走过。老头拿起帽子,缓缓起身,迈着方步,随行在张曼莲身后。口中念念有词:“家有疯儿不要急,我有仙方必包治。此儿是个仙童子,必用仙方才可治。”张曼莲细听完,呆立不动。转身“噗通”跪下,泪流满面。

奇人用奇方。那老者来到张曼莲家,进屋一句话不说,先环顾四周,眼光如电。少顷,转向张曼莲:“这间卧室腾出来,我要用一些日子,你按照我开的方子去抓药,记住,不要跟旁人提起这事儿。有人问起,你只说是以前老中医开的老方子”。张曼莲连连点头,拿上药方往药铺去了,她心里没底,也不知道这奇怪的老头给儿子治愈的希望有多大,但至少可以试试,这五年里,她带儿子跑不少地方看病,时轻时重,总不见除根。这次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,医好了是他的造化,医不好也算尽心了,老伴的在天之灵保佑吧。

每天,张曼莲家中飘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,抓药熬药,哄着让儿子曲兵泰喝下去,喝完药,曲兵泰开始变得昏昏沉沉,半睡半醒的状态,那老者一脸严肃,紧闭房门,除了他和曲兵泰,他人拒绝入内。每次闭门,张曼莲都凑近门上偷听,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,可是,每次,都只有老头独自低低的嘟嘟囔囔声,什么也听不清。治到一个多月的时候,一次,张曼莲听见几句清晰的对话,她诧异地张大了嘴巴。老者与儿子的对话:“你知道你是谁吗?”“我是曲兵泰”“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”“他是曲元啸”。张曼莲只听见这两句话,已经是泣不成声,泪雨滂沱了。

经过三个月的治疗,曲兵泰神奇地治愈了,那老者又戴上帽子飘然而去了。后来,为了感谢老者的救命之恩,曲兵泰多方打听,也没有线索。大学课程继续修完,留校当了教授。张曼莲说是神仙保佑,那个老头是上天派来救他的。曲兵泰不信,他查阅了大量的心理学资料,关于中医治疗精神病,关于催眠治疗的现实应用,恍惚明白了,那老者一定是这方面的专家,被逼无奈才疯疯癫癫游走江湖,沦落街头。想起他,曲兵泰的内心就隐隐作痛。

原来,曲兵泰精神受过刺激,得过精神病。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,张曼莲很少提及,要不是被逼无奈,她是万万不会说的。她说着哭着:“儿子疯疯癫癫好了,可是他内心总感觉不到快乐,有一次,他哭着对我说,妈妈,我对不住五朵和女儿,我是个变态狂,我控制不住自己,我该死该千刀万剐,我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啊!当时,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,现在,我明白了,呜呜呜……”张曼莲的肩膀抖动地厉害,嗓音有些嘶哑了,大荣泪汪汪地,低下了头,大家都默不作声了。

五朵离婚了,女儿跟了她。

本文链接:https://www.xszwb.com/ztfanwen/redian/lymmv2.html

Copyright © 2024. 学识中文吧 All right reserved.

文本美图素材,版权属于原作者。部分文章内容由网友提供推送时因种种原因未能与原作者联系上,若涉及版权问题,敬请原作者联系我们,立即处理。